聆音赏乐:金定义他说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小提琴家潘寅林的随笔

我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小提琴家潘寅林的随笔,虽然我跟潘寅林也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仍然觉得很难刻画出他的成功之道。数次提笔却不知道怎么来下笔。于是抱着抛砖引玉的想法写这篇短文与朋友们分享。现在很多人包括一些琴童可能没听到过潘寅林的名字,可是在我那个年代潘寅林是音乐界一个熠熠生辉家喻户晓的名字。
他演奏的红色经典响遍大江南北。在我心目中潘寅林是十分热爱,专注且精益求精的小提琴家,他谦虚内敛,勤奋好学,他总是能从其他提琴家的演奏中看到光彩并能汲取其精华和灵感。他拉琴音色优雅富有感染力,他严格要求自己,精益求精,追求完美。他另一个成功的秘密就是他的钢琴家夫人雷敬蓉老师。雷老师4岁开始学钢琴,师从著名钢琴教育家俞便民,徐祖颐先生,对音乐有很高的造诣与独特的见解。雷老师多年来一直为潘寅林练习和演奏音乐会伴奏,两人相辅相成, 琴瑟和鸣,持之不懈,今人敬佩不已。
潘寅林从小就展示出对音乐的浓厚兴趣和非凡天赋,他对音乐非常敏感,似乎就是为小提琴而生。潘寅林10岁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小,19岁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上音附中。在学期间,潘寅林师从著名的小提琴家,教育家王人艺。王人艺是中国早期的小提琴家,曾跟上海工部局乐队(上海最早的交响乐队,可谓上交的前身)中提琴首席奥地利人普渡世卡学琴。在这期间,王人艺还曾经常指导聂耳学琴,成了他的小提琴老师。上音成立后,他一直在上音附小,附中和大学部教学,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音乐人才这中间还包括潘寅林。王教授很早就发现了潘寅林的天赋,尽心竭力培养,可惜那个时期国内基本处于一个封闭状态,很少跟外界交流,教育学生的方式和教材多受限制,我记得当时如有朋友得到一张古典音乐唱片,后来是CD, 立马要辗转多人用简陋的没备录音然后反复聆听。
跟如今的情况真是天壤之别。改革开放不仅为中国经济和人民生活带来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同时给中国音乐界带来了久违的春风,青年音乐家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当代中国小提琴家有机会出国留学,参加国际比赛获大奖并能跟世界第一流的指挥和乐团合作演出。如青年小提琴家吕思清,宁峰,黄蒙拉都是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金奖得主,王之炅则于1998年获得梅纽因国际大赛冠军,她如今使用的是一把1716的Stradivari. 又如小提琴家和教育家徐惟聆于80年代初赴美在著名的朱利亚和曼哈顿音乐学院深造,曾先后师从著名教育家多萝西. 迪雷和拉菲尔. 布郎斯坦。在国外受到良好专业教育后又回国先后在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任教并培养出许多优秀人才。
钢琴界亦如此,如今中国钢琴家连赢国际大奖如李云迪得肖邦钢琴比赛金奖,张昊辰获得第十三届范克莱本钢琴大赛第一名, 宋思衡获得第六十一届玛格丽特. 隆国际钢琴大赛冠军。 更有青年钢琴家如郎朗,王羽佳等成了国际巨星常年活跃在国际乐坛,深受中外听众们的喜爱。想当年,活跃在国内乐坛的钢琴家也仅有殷承宗数人而已,弹奏黄河和钢琴伴唱红灯记。上海的青年钢琴家如许飞平,裘寿平,朱贤杰等鲜有登台演出的机会。后来朱贤杰通过其自已的努力成为颇有成就的教育家和音乐评论家。他兼任“钢琴艺术”主编,他撰写的“艺苑走笔”内容丰富,文笔流畅,独具一格,对钢专业技术人员和学生都有重要的学术参考价值。
至于小提琴界除了潘寅林之外也仅有唐韵,张振山,张立国等数人偶有登奏机会,不过后来这几位都成了国外著名乐团的的顶梁柱。值得一提的是张振山凭其实力和能力成功转型成为指挥大师,令人刮目相看。回想潘寅林等人能在当时情况下脱颖而出,实在靠的是天赋加勤奋。天道酬勤,厚德载物。这几位逆行而上的音乐家的成功故事证明是金子总会发光,是明珠终将闪耀。
潘寅林加入上海交响乐团后凭其扎实的基本功深受乐队前辈和同事们的喜爱,22岁便被上海交响乐团选为首席(Concert Master), 同时担任独奏演员。在那段不可言喻的时期,潘寅林演奏的红色经典响遍全国,为无数青年人提供了急需的精神粮食,为平淡生活增添色彩和乐趣,使人们为前景有了美好的憧憬和動力,说他的音乐滋润了整整一代人亦不为过。我最近碰到当时为潘寅林弹伴奏的尤大涥老师说当时他们经常需要到全国各地演出,有听众不远千里过来听他们的音乐会,甚至有听众拿着票根请潘老师签名。笔者本人就是一名潘寅林的热心听众,按现在的说法“粉丝”。我在80年出国求学前几乎每天要听他的琴声,他的音乐鼓舞了我努力前进。
1979年国内掀起了改革开放的热潮,著名小提琴家艾萨克. 斯特恩应中国政府邀请来华访问,他的来访不仅为中美文化交流作出了里程碑式贡献,同时也打开了古典音乐的“潘多拉”魔盒。不少如今成功的提琴家就是从那时开始学琴的。斯特恩访问了上音和上交,举办了大师班讲课,他对中国靑少年音乐学生包括吕思清,王健,徐惟聆等赞不绝口。他和他团队拍摄的记录片“From Mao to Mozart”至今被乐迷们津津乐道。
1981,潘寅林赴日本深造,82年就在日本第29届文化放送小提琴比赛中获第一名,同年被日本读卖乐团选中从普通团队队员做起,他视谱演奏能力超强而且背谱很快,由于他可靠的技巧,稳定的节奏感和具有能激起人们感情的能力深受指挥的青睐和乐队的信任,不久便一直升任到首席。1984年起,潘寅林凭其高超的演技和人格魅力,在世界著名乐团如日本读卖乐团,澳大利亚歌舞剧院,日本东京都交响乐团担任首席近二十年,开创了中国小提琴家在国际大乐团担任首席的先河。在那期间他与褚多世界著名的指挥大师和音乐家合作过,按照他本人的说法“进一步拓扩视野并加深了对古典音乐的理解和诠释,获益匪浅”。在与国际著名乐队合作的年月中,潘寅林亦至力于向海外听众介绍中国传统音乐作品,曾多次与乐队合作演奏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梁山伯与祝英台)。
2003年他应邀回到上海乐团担任首席和独奏演员,同时积极参加教育教学工作,举办大师班,为培养青年人才作出了杰出贡献并因此获得上海市政府颁发的白玉兰奖。潘寅林亦热衷于慈善事业参加公益演出活动,曾在汶川地震后参与赈灾义演,并到社区为群众义务演出,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着实令人敬佩。
潘寅林对小提琴有深刻的理解,他的音色纯正却能表现出丰富的色彩,他通过对小提琴的绝对控制的熟练的技巧能极好的表现出优雅的音韵,通过运弓和柔弦的变化往往能扣人心弦,引起听众心灵的共鸣。改革开放之前的那一段历史时期,古典音乐是不能公开演奏的,即便是自己在家练习也尽量关门关窗,有时甚至还加上弱音器生怕被举报上纲上线。所以那时潘寅林经常演奏的包括:千年铁树开了花,苗岭的早晨,金色的炉台等红色经典曲目。
潘寅林通过对小提琴的绝对掌控和高超的技巧能表现出优雅的音韵,通过细腻的运弓和柔弦赋于每个音符于生命的活力,甚至那些纯技巧性的乐段,他都能表达出成熟的音乐含意,他丰富的音色仿佛给乐句披上了华丽和神秘的色彩从而使他的演奏充满生机,使有心的听众在闭目聆听时似乎踏上了与作曲家直接进行心灵沟通的桥梁,往往能撫慰创伤的心灵,滋润干涸的心田。他的音色是那么甜蜜而明亮,充满了许多活力和希望,听了他的演奏往往使人好像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燃起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自己又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真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之感。
或有人评论说这些红色经典虽然也很好听,毕竟从技巧难度和国际知名度不能跟一些世界上著名的作品如巴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巴赫的无伴奏组曲,及著名的几大小提琴协奏曲相提并论。确实如此,不过本人亦有幸聆听过潘寅林演奏的巴赫的“恰空“及一些著名的协奏曲,其扎实的基本功和对音乐的理解使其演奏这些高难度的名曲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虽然速度没有李传韵那种充满激情的冲击性,音色不如帕尔曼那么醇厚,却也如行云流水令人神往不已。2011年3月潘寅林夫妇录制了十八首小提琴经典作品荣获中国第八届金唱片奖。该唱片/CD内容丰富,音色优美,为人带来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和遐想,值得音乐爱好者收藏。
潘寅林演奏常常使用的是一把意大利古琴Gagliano of Naples dated 1761. Gagliano 虽然没有Stradivari 和Guarneri 小提琴名气那么响,不过在潘寅林却也充分的发挥出意大利古琴深遂,宽广,明亮却又含蓄的音色,听他的演奏好像拉回到了Amadeus Mozart的时代。如今好几位中国小提琴家都在使用Stradivari 小提琴,在当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如今潘寅林虽然早已退休离开了职业乐坛,他仍然坚持每天练琴,喜欢他音乐的朋友时常能够正常的看到以他夫人雷老诗(老师)名义发的视频,其中潘寅林演奏一些听众喜闻乐见的乐曲并由他夫人雷敬蓉老师伴奏。我每次看到这些视频总是仔细聆听好几遍,我发现他的音乐依然那么清新动听,音符和乐句的处理依靠运弓的变化和左右手的完美配合表现出扣人心弦的生命力。
自疫情后我已好几年没见到潘寅林和他夫人了。一直打算去悉尼看望他们却总是没能成行。上次相聚还是在笔者举办的一次音乐沙龙上,潘寅林和他夫人联袂演奏了一首由张振山改编的智取威虎山中片段“打虎上山“,演出非常精彩,张振山还做了点评。
我期待再次与潘寅林把酒言欢并聆听他演奏的时刻。虽然悉尼和上海远隔大洋,可是爱乐的桥梁却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有幸参与了笔者举办的一次音乐沙龙,虽然我与潘老师因为工作关系早就认识(我公司经常请他演出)那天他听金定义介绍我是金钟鸣的大儿子,特别把我叫过来交谈,才知道他与我父亲金钟鸣在“五七干校”在一起,交情匪浅,当时我在青海工作,不知道这段故事,但是我经常听父亲提起潘寅林老师,夸他小提琴拉的好!
友友:小提琴家潘寅林当年强力推出的《打虎上山》是一首小提琴独奏曲。他上台时也是英气逼人,一往无前,赛似猛虎出山。 这首乐曲在钢琴“无穷动”伴奏的背景下,小提琴用中国戏曲特有的“紧打慢唱”手法,奏岀了主人公的一派虎胆豪情。一把小提琴在钢琴的对应下,赛似千军万马。它以巨大的震撼力,迫使你全神贯注地倾听与感受其中力与美的凝聚与迸发。 戏曲音乐在转化为小提琴语言时很难,既要避免因唱腔与过门的隔断而造成旋律的不“一而贯之”;又要突现原曲中的精髓——精、气、神,特别是京剧中的“劲头”和散板中的“弹簧节奏”。同时,还要在抒情的散粉板中段中,表现“迎来春色换人间”的意境,从而生发出一个新的中西融合体,而不是一則“照样画葫芦”的拷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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